九曲回肠(二) (第1/2页)
进了船舱,文修悄悄潜入浪随心房内,缩身躲到床下。
浪随心这次肯不厌其烦的陪白柠,其实别有用心,他认为白欢喜对母亲尚且百依百顺,对这个爱女自会更加言听计从,所以希望通过白柠,令白欢喜进一步转变。白柠为讨好浪随心,装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满口答应下来。浪随心目的达到,遂借口湿气太重,和白柠返回舱内,各去歇息。
文修知道浪随心今非昔比,听得门外脚步声响,一颗心登时提到了喉咙,慌慌张张的点燃迷香,堵住鼻孔。浪随心回房后,并未立刻休息,而是脱了外衣,端坐于床上,将白天所学的“清虚散元功”又练了一遍。他刚刚入门,还无法做到在听息守一的同时,去察觉外界的变化,那迷香味道虽然奇异,他却毫无知觉,很快头脑便成一片空白。
文修约莫时间差不多了,掐灭迷香,从床下爬出来。浪随心仍保持盘坐姿势,只不过耷拉着脑袋,如睡着了一般。文修喜形于色,找了条麻绳捆住他手脚,扛在肩头,鬼鬼祟祟的来到舱外,看看四下无人,猛力一送,将浪随心投入江中。这时江上风高浪大,水波訇訇,在舱内很难听见落水声。眼看浪随心几个浮沉,被湍急的江流卷得没了踪影,文修大为释怀,心满意足的回房睡觉去了。
次日清晨,江雾散尽,船家急于赶路,早早便生火造饭。伙计逐一敲打房门,将众人唤醒,聚到船头吃粥,唯独迟迟不见浪随心出来。船家问道:“浪公子呢?”一名伙计不怀好意的看向白柠,嘻笑道:“定是昨夜劳累过度,尚未醒来,我去找他。”众人皆知昨晚浪随心跟白柠坐到深夜,他这话中隐藏的肮脏下流,谁不明白?林方飞胃口全无,把粥碗一顿,走向一边。白柠羞红了脸,待要发作,那伙计却已溜进舱内。在几名伙计淫邪的目光下,她自也再难下咽,学林方飞丢了粥碗,双手叉腰,气鼓鼓的瞪着船舱,心道:“待会儿本姑娘非扒了你的皮不可,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疯言疯语?”
不多时,却见那伙计慌慌张张跑了出来,一面叫道:“不好了,浪公子不见了!”船家呵斥道:“要死么?你说清楚,浪公子怎的不见了?”伙计道:“确……确实不见了,只剩下一件外衣……”除文修外,众人尽皆大惊,白柠暂且平息了怒气,林方飞也忘了怨恨,随众人一齐抢入舱内。
浪随心的房门已被伙计推开,一眼望进去,空空如也。鹤冲霄一个箭步来到床前,抓起那外衣看了看,沉声道:“没错,是浪公子的外衣。”
船家急得抓耳挠腮,道:“一个大活人怎能说没就没了?我们四处找找,也许在别的房间吧?”雇主在船上出了事,他自然脱不了干系,当下指挥伙计们细细寻找,连储藏杂物的小隔间也不放过,忙活了半天,浪随心仍踪迹皆无。船家这下可蒙了,失魂落魄的道:“他会不会有事下船了?”
林方飞最了解浪随心的底细,抬眼望了望,摇头道:“他没那个本事。”江边山石如削,虽然不高,距泊船的位置也不远,但以浪随心目前的本领,尚不足以攀越,何况秋夜凉气甚重,纵有急事,浪随心也该穿上外衣。但浪随心失踪已是事实,不在岸上,那便只能在水里了!林方飞愁锁双眉,手扶船帮,望着滚滚的江水,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有了险葬太湖的经历,她对水愈发恐惧,明知浪随心水性不错,却不敢抱有幻想。“回来吧,不管你现在何处,只要你回来,我保证以后再不跟你生气。”她心里默默念叼,转瞬间仿佛又憔悴了许多。
众人恍然大悟,一齐跑过来,凭舷远眺,无不惘然若失。船家捶胸顿足,鹤冲霄长吁短叹,白柠更是嚎啕大哭,唯有文修幸灾乐祸,冷眼旁观。白柠一眼瞥见他,冲过去道:“笑什么笑,是不是你害了小浪?”文修涨红了脖子,大呼冤枉道:“他的‘天犬功’何等厉害,我害得了他?”白柠道:“谁知你用了什么下作手段!好端端一个大活人,怎么突然就没了?”文修不悦道:“师妹,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处处牵就你,护着你,你可不能血口喷人。”
二人正吵得不可开交,忽有伙计叫道:“下游来了一只小船。”众人望去,果见一条渔船乘风破浪的向这边驶来,随着距离渐近,看清除了掌船的后生和一名老渔夫,船头还站着一人,没穿外衣,全身上下水淋淋的,不是浪随心是谁?
众人不约而同的一声欢呼,船家大喜若狂,道:“谢天谢地,我的爷,你总算回来了!”林方飞和白柠迫不及待的涌向船尾,向渔船拼命招手。文修瞪大眼睛,几如见鬼一般,暗道:“这小子被我捆住手脚投入江中,居然没有淹死,是那渔船救了他?可半夜三更怎会有人打渔?”
渔船到得近前,浪随心向渔夫千恩万谢,伏身跳上大船。众人围拢过来,争相询问他的去向。林方飞抿嘴笑道:“莫不又被龙君请了去,陪他喝酒?”浪随心哈哈大笑,“这次可没有在太湖的时候风光,不是‘请’,是被绑去的。”这时船上煮粥的火还没有灭,浪随心脱了上衣,拿到火上烘烤,一面把经过讲给众人。
他被文修丢进江里之后,江水一浸,很快清醒过来,发现四周水流涌动,黑漆漆的看不清状况,才惊觉自己已置身水底。他心中惊恐莫名,无暇去想发生了什么,本能的手刨脚蹬,企图浮上水面。可是挣扎了几下,发现手脚竟也被牢牢缚住,丝毫动弹不得,这下他慌了神,自己水性再好,在水底又能支撑多久?绝望、恐惧、不甘,种种滋味齐上心头,脑子一片混乱,只顾拼命挣扎,可那麻绳经水浸过,愈加结实,他纵有几分蛮力,也无法挣断。
“我原本坐在床上练功,怎么睁开眼睛就泡在了水里?难道是沉船?其他人怎样了,方飞呢?”浪随心回忆先前之事,心下一片茫然,“唉,在太湖便险些送了性命,此番又沉落江底,看来我注定要做个水鬼了。最好这江里也有什么水怪,把我拖到安全的地方,再捡到一颗宝石就更好了。”他胡思乱想,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忽然发觉这水下跟陆地上竟没什么两样,自己非但没有呛水,呼吸也十分顺畅。
“咦?”浪随心大奇,“难道我竟没有用鼻子呼吸?”这么一想,他刻意感觉了一下,果然在口鼻紧闭的情况下,仍可呼吸自如。“我变成鱼了?”垂头望去,除了看不到脸上是否长了鱼鳃,但凡能看到的部位,都证明他还是个人。 浪随心暗自苦笑,这真是奇天下之大怪了,难道自己命不该绝,有水神庇佑?不管怎样,能保住性命,终究可喜可贺。转念再想,虽然淹不死,自己却也难脱困境,长此下去,不是饿死,便是成为鱼虾的腹中餐。
冥思苦想好半晌,也没个计较,偶尔有不知名的鱼凑过来,他便扭动扭动身子,将其吓走,渐渐的困意袭来,竟就这么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正似醒未醒之际,感觉头顶被什么东西扫了一下,忙睁开眼,模模糊糊的看到上方一团黑乎乎的物事,好像是渔网。浪随心灵机一动,急忙挺了挺身,用尽全力摆动下肢,总算挤进网内。上面的人大概看到渔网动得剧烈,开始收网。浪随心但觉身体被紧紧勒住,迅速上浮,大喜道:“自投罗网,看来也未必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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