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洞惊魂(二) (第2/2页)
王兆一却赞同郭纵的说法,“那姑娘天生畸形,也许正因为她父母是近亲婚配。或者为了传宗接代,他们从外面强抢民女为妻,所以那姑娘才被锁住手脚,大门也要从里面锁住。”
不老翁和侯青青对视一眼,双双露出古怪的笑容,均想:“除非是傻瓜,否则怎会抢这么丑的女人?”只因浪随心不准他们取笑那姑娘,二人只是鬼鬼祟祟的坏笑,并不开口。
郭纵道:“进去之后,千万不要泄漏我们寻找王陵的意图,先探探口风再说,最好能套出些线索。”从方孔中瞥见一名老者缓步走来,急忙住口。
那老者身形微胖,面容和善,到得门前,先在方孔中向众人报之一笑,这才开锁。众人见过那丑女,难免对这古堡有种不好的印象,待得看见他,心下登时一宽。老者推开铁门,满面春风的道:“诸位请进。”郭纵抱拳道:“打扰了。”率先抢入堡内,迅速扫视一遍,忽然抽了抽鼻子,脸上现出惊骇的表情。
这是一间空旷的大厅,没有任何摆设,地上铺着沙土,墙壁也没有粉刷,白色的石条清晰可见,显得古朴而简陋。
众人全部进来之后,老者重新锁上铁门,由于没有窗户,铁门关闭后,只能靠两边墙壁上的几盏油灯照明,光线十分昏暗。老者在前面引路,边走边道:“小老儿姓房,是这白石古堡的管家。堡内闲房甚多,诸位不必客气,只管随意歇息。”说话之间,将众人引至一间偏厅,厅内有石桌石椅,桌上一个石盆,里面烧着红彤彤的炭火,房管家拿根蜡烛凑到火上点燃,插到一个石制的烛台上面。似乎这堡内的所有家什,都是用石头制成的,却也难怪,古堡建在深山之中,从山外搬运东西十分不易,只能就地取材。房管家道:“诸位稍坐,小老儿去沏壶茶。”
石椅只有四把,不老翁抢先坐下,双手伸到火盆上面取暖,嘻嘻笑道:“老家伙年纪最长,占把椅子也是应该的。”众人一天坐在船上,倒不觉得疲累,见椅子不够,你推我让的都不肯坐,最后便让林芳菲、白柠、王兆一三人坐了。
待房管家去远,郭纵正色道:“我闻这堡内似有一股腐尸的气味,搞不好会遇到麻烦,还需多加小心才是。”他光顾过的坟墓不计其数,可以说常跟腐尸打交道,对这种气味自然格外敏感。众人不明白他所说的“麻烦”指的是什么,浪随心反而欣喜的道:“莫非古堡本身便是一座大墓,开明王陵正设在堡内?”郭纵苦笑道:“一千五百年前的尸体,到现在最多只剩一副白骨,哪里还会有腐臭味儿?”众人一想果然,不免又提心吊胆起来。
房管家去不多时,捧着茶壶、茶碗返回,一面为众人倒茶,一面笑问:“诸位打哪来呀?怎会走到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浪随心道:“实不相瞒,我等是往吐蕃走镖的,途经龙泉山,不承想遇到山匪,丢了镖不说,还损折不少兄弟,我等逃入山中,因对地形不熟,竟迷了路,转来转去到了这里。”众人不得不暗暗佩服浪随心机敏,把个谎言编造得天衣无缝。
房管家叹道:“乱世出悍匪,果然不假,我家公子正是为了图个清静,才移居深山的,转眼已十个年头了。”浪随心试探着道:“如此说来,这白石堡已建了十年?”房管家道:“正是。”浪随心偷偷观察了一下王兆一和郭纵的表情变化,见二人俱都撇了撇嘴,眼神隐含怀疑之色,心里便即有数。须知王兆一对古史颇有心得,郭纵更是能通过泥土气味辨出年代,这白石堡建于何时,怎能瞒得了他们两个?从他们的表情来看,房管家显然在说谎。
浪随心故意装出一副羡慕的样子,左顾右盼道:“这么大一座石堡,容纳几百人都不成问题,贵堡主想必是位隐士,家族却恐怕不小吧?”房管家苦笑道:“那倒不是,堡内只有我家公子及老朽,还有诸位最初见到的笑笑姑娘和另外两名仆人。”
“才五个人?”浪随心皱了皱眉,“五个人住在这里,可真浪费。”他更加确定此堡非房管家口中的“公子”所建,观其内部结构,简陋而草率,说堡主人为了舒适于理不通,既然不是为了享受,区区五人,便绝没有必要建一座规模如此之大的石堡来居住。莫非真如郭纵所料,他们祖祖辈辈在这里为开明帝王守护陵寝?“如此雄伟、气派的城堡,我等还是初次得见,房管家可否带我等逐处转转?”
浪随心才提出这一要求,房管家即变了脸色,沉声道:“我家公子脾气古怪,不喜欢被人打扰,能准许各位借宿,已是莫大恩典。望诸位安分守己,不要在堡内随意走动,一切听从老朽安排便好。”
众人见说,都道:“承蒙收留,我等已感激不尽,自不敢给房管家添麻烦。”浪随心笑道:“你家公子真是孤僻,不知如何称呼?”房管家道:“我家公子姓殷,名破玉。也不是他性情孤僻,只因清静惯了,不喜喧闹。”
这时铁链“哗哗”,脚步沉沉,那丑女一路摸索着走来。房管家问道:“笑笑,晚饭准备好没有?”众人大多别过脸去,似乎在饭前看她一眼,都觉大倒胃口。
笑笑用那特殊的粗沉嗓音答道:“备好了,奴婢正要告知房管家。”众人听她自称奴婢,原来不是堡主的女儿,更不像个疯子,那么为何要被铁链锁着?难道堡内唯一的三个奴仆,也是从山外掳来的?
房管家又换成一副笑脸,向众人道:“诸位稍待,我们去取饭菜。”
二人走后,侯青青长出口气,道:“哦嗬,这么丑的娃儿,竟然取名叫笑笑!”不老翁道:“取名字跟相貌丑俊有什么关系?你个黑小子若改名叫林芳菲,难不成便是个白白嫩嫩的英俊小生了?”众人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林芳菲脸一红,低叱道:“老翁!你们两个争口,却提我做甚?”侯青青搜肠刮肚想了半晌,笑道:“子曰: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老巴子说话像放臭,又来跟老子闹嘴。”不老翁莫名其妙的左顾右盼,“子约?子……是哪个?”侯青青嗤笑道:“这都不晓得?难怪你只能讨口子。‘子’当然是孔老夫子。”他幼年时倒也读过几天私塾,因其生性重义守信,先生讲的《论语》,他便只记住了这么一句,当然时隔多年,似是而非,原文应是“与朋友交而不信乎?”,而且说这句话的并不是孔子,而是孔子的学生子舆,他也只能糊弄不老翁罢了。
不老翁“呸”的一声,“孔夫子辞世一千多年了,约你去见阎王爷吗?”浪随心忍俊不禁,哈哈笑道:“‘曰’是‘说’的意思,不是约会的‘约’。”不老翁也不觉羞惭,瞪一眼侯青青,道:“你若这么说,老家伙不就明白了?子还曰:与朋友交,错而不纠,可造其先人板板也。老家伙见你犯了错误却不纠正,还算是朋友吗?”浪随心和王兆一都是熟读经史的,却不知孔子几时这般曰过。侯青青冷笑道:“八成是你个人曰的吧?”
浪随心笑道:“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你们两个胡编乱造,何止先人板板,自己的板板也该造呢。”不老翁摆手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家伙被你们搞得晕头转向,不理你们了。”
林芳菲虽不懂巴蜀方言,但侯青青总说“造你先人板板”,想来是句粗话,听浪随心摇头晃脑的跟着起哄,只觉脸颊发热,笑着瞪他一眼。浪随心不知她的羞涩,反而看向白柠,赧然一笑。
为缓和尴尬的气氛,浪随心转向郭纵,问道:“老郭,凭你的经验,这古堡应建于何时?”郭纵道:“这些白石条子一看便知有年头了,少说一百年。”浪随心笑道:“我便猜想房管家在说谎,他家公子难不成有一百多岁?”
不老翁这时又忍不住搭话道:“那有什么稀奇?老家伙也有一百多岁了。”郭纵并不理他,低声说道:“很可能如我所料,在开明王朝时期,他们的祖先便被指派为王陵的守护者,世代相传,至今不辍。”王兆一赞道:“坚守上千年之久,这家人的忠诚令人好生钦敬。”浪随心无奈的叹道:“若非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想干这盗人坟墓的缺德事。”猛的想到郭纵正是个不折不扣的盗墓贼,而且一盗就是一辈子,自己在他面前说这种话,未免欠妥,忙又岔话道,“此间主人不准我们乱走,等到夜深人静,咱们便悄悄查看一遍,抑或能有重大发现。”
郭纵自不会将浪随心的一时失言放在心上,说道:“我们的目的是‘五行补天针’,别惹不必要的麻烦,在摸清此间主人的底细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今天晚上大家都好好睡一觉,我和老侯两个去摸一遍即可。”众人点头称是,唯有范辙显得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