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巫妖(一) (第1/2页)
那人面容清癯,峨冠高耸,穿一件肥肥大大的天蓝色道袍,正是鹤冲霄。相见之下,二人俱各欢喜,鹤冲霄道:“当日看你们被埋深坑,贫道还以为必难活命,没想到浪公子吉人天相,又逃过一劫。”浪随心笑道:“我天生命硬,阎王老子也须忌我三分,没那么容易便死。”当下将坠落地缸后的遭遇向他述说一遍,问道,“鹤道长怎么到了金山?”
鹤冲霄听说众人个个平安,而且因祸得福,找到“五行补天针”,治愈了林芳菲的伤病,心中大是欣慰,笑道:“精诚所致,金石为开,林公子得你这位兄长,真是好福气。明天是上巳节了,龙行云要祭祀祖先,并与林宗岳将军的千金林小姐订婚,广邀江南豪杰助兴,浪公子不是为此而来吗?”
浪随心笑道:“哈哈,天下最了不起的两位年轻才俊都要在这时候成亲,难怪今年风调雨顺,气象大好。”
“两位?”鹤冲霄不解道。浪随心道:“一个是龙行云,另一个当然是我了。”鹤冲霄看着他身上的大红袍子,干笑道:“那是,那是,你跟白姑娘成亲了?”浪随心笑容僵住,叹道:“又有什么办法,谁让我心热嘴快,答应人家了?”遂又将成亲当日被孟销魂抢了灵心宝石,自己一路追来的经过说了。
鹤冲霄听罢大喜,“既有灵心宝石,怎还不快躲起来练功?须知神功一成,便可天下无敌了。”浪随心叹道:“要开启灵心宝石,还须有三把玄匙才成,我只有一把,根本无法打开宝石。何况随老翁学得‘不老神拳’和‘南极仙剑’后,我武功大进,与殷破玉、孟销魂这等高手已不相上下,实在没有那份耐心再学武功。”鹤冲霄不以为然的道:“浪公子此言差矣,若能练成一身好功夫,铲奸锄恶,匡扶正义,岂不甚好?待此间事了,我便号令本门弟子寻找玄匙,助浪公子一臂之力。”他对浪随心的人品信任有加,真心盼他学成一身惊人的艺业,再发生类似冷忘尘阴谋并派之事,也好请他主持公道。
这时江面上漂来一只小船,船头一人白衫似雪,负手而立,浪随心和鹤冲霄俱都认了出来,齐道:“易浩轩!”心下均想,“易浩轩武功虽不如龙行云,但他向来孤高自傲,怎会前来参与这种俗事?”
小船摇摇晃晃的靠了岸,易浩轩看到二人,稍稍一怔,走了过来。二人抱拳道:“易岛主也来参加龙行云的订婚礼?”易浩轩目光闪烁,看一眼江边的祭台,道:“唔,看看热闹。”鹤冲霄道:“正好一道去金山寺借宿,明早再来观礼。”易浩轩似乎并不情愿,略一沉吟,道:“也好。”浪随心本要去金陵探望林芳菲,这时也改变主意,待看过这场热闹,再去金陵不迟。
三人来到金山寺,向住持表明意图,由于鹤冲霄也是出家人,又是为龙行云之事而来,方丈对他们还算客气,当下安排了一间禅房给三人居住。易浩轩和从前一样沉默寡言,吃过斋饭,自顾自的在床上打坐练功。浪随心跟鹤冲霄却有许多话说,从巴蜀之行谈到蜀国的灭亡、孟昶临危托孤,回首前事,都感慨万端。得知不老翁的真实身份后,鹤冲霄又惊又喜,没想到这位师祖尚在人间,虽然他仍未得“胎息”,一身武功却已昭列神境,那也是清虚观的荣耀,只可惜没能与他相认。
睡了一觉,三人被金山寺的晨钟唤醒。他们住的这间禅房位于山腰,明媚的阳光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在脚下闪动跳跃,又有钟声和鸟鸣交相呼应,为这美丽的清晨增添了缕缕生机。
三人从山脚下绕过去,到得祭台前,惊奇的发现除了几个碧海重楼的仆佣在台上忙活,台下竟一片寂寥。龙行云郑重发帖邀请江南群豪到场,按说这个时候,台前纵非人山人海,也绝不应该是这般冷清。浪随心笑道:“龙行云竟还不如冷忘尘有面子,除了鹤道长和易岛主,再没人买他的帐了。”
鹤冲霄哂然道:“祭祀仪式巳时开始,大概都在路上,等等不迟。”浪随心当然也是说笑,龙行云以及碧海重楼在江湖上的地位,毋庸置疑,各派极力巴结犹恐不及,又怎敢不给龙行云面子?
忽听一声厉喝:“臭小子,你说什么?”听得衣袂挂风之声,一名奴仆装扮的老者从台上飞掠下来,落在三人面前,正是“无道天尊”卫争光。台上其余众人也都暂时放下手里的活计,向这边望来。
浪随心微微欠身,“我们自己人开玩笑,老丈莫往心里去。”在这个地方招惹碧海重楼,绝非明智之举,鹤冲霄深悉此中利害,忙赔笑道:“是呀,是呀,我们既已应邀前来,怎敢有小觑之心?”
卫争光哼道:“你们开玩笑,扯到龙公子做甚?龙公子有没有面子,还轮不到你小子品头论足。”说话间手起掌落,将扫把斩为两段,半截木柄往浪随心身前一插,“来,来,来,让我看看你小子有何本领。”
鹤冲霄迭声道:“使不得!”浪随心望着兀自颤动的断棍,笑道:“老丈火气如此之大,岂是待客之道?难怪时辰将至,场面仍这般冷清,江南豪杰莫不都给老丈吓得不敢来了吧?”卫争光大怒,“嘿”一声道:“碧海重楼向来热情好客,但对有意寻衅滋事者,便另当别论了。”浪随心不耐烦道:“碧海重楼的一个仆佣尚且如此凶强,谁还敢来此滋事?你莫要无理取闹!”虽是实话,但连讥带讽,立时激怒了卫争光。他手臂一抬,半截扫帚自下而上扫向浪随心面门。
浪随心用了个“高祖取巧式”,企图将扫帚引开,可卫争光内功精湛,一把普普通通的扫帚在他手上,实不逊于任何一件奇兵利器,偏偏浪随心又没将这个老头儿放在眼里,只用了三成劲,如何能够抵挡他这迅猛无伦的一击?再想躲避,为时已晚,面颊被帚尾扫中,登时划开几条血淋淋的口子。
浪随心又惊又怒,随手还了一拳。卫争光横帚拒住,左右一摆,呼呼挂风的拂了过来。浪随心见他出招阴狠歹毒,心下暗气:“我与你无冤无仇,只因与鹤道长说句玩笑,你便痛下杀手。哼哼,今日不给你点颜色,倒让你个奴才小觑了。”念及此处,左拳一招“笑逐颜开”,右手抓起插在地上的半截帚杆,一式“笑佛点青灯”,往他当胸暴露的空门疾戳过去。
卫争光和鹤冲霄不约而同的“啊哟”一声,都没想到浪随心轻描淡写的一点,竟能使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招数。易浩轩也不禁动容,只是他为人孤僻已极,只略微变了变脸色,便恢复如常,继续观战。
卫争光竟不知如何防御,手中擎着半截扫帚,但觉挡也不是,躲也不是,一时呆立当场。棍尖在他胸前贴着衣衫停住,浪随心笑道:“老丈还是准备祭礼去吧,待会儿时辰到了,龙公子见我们仍在这里嬉笑打闹,必要见责。”他把二人杀机暗藏的打斗说成“嬉笑打闹”,意思是当不得真,已给了卫争光台阶。卫争光打量着浪随心,满脸惊愕之色,又是羞惭,又是佩服,暗道:“这小子年纪轻轻,却有如此造诣,方才他所用剑招,足可与龙公子的‘逆鳞一击’相媲美了。唉,我苟活六十余年,却还不如一个初出茅庐的后生,本以为蛰伏在碧海重楼,终日与龙公子为伍,耳濡目染,武功定能突飞猛进,岂知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世上,每天不知有多少少年英杰涌现出来!”他转回身,缓缓回到台下,沮丧至极。
鹤冲霄道:“浪公子,这便是师祖教你的‘南极仙剑’?”浪随心点点头。鹤冲霄惬意的长舒口气,自语道:“他老人家堪称我们清虚观第一奇才,只可惜行踪飘渺,淡泊名利,未能将本派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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