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乾坤(一) (第2/2页)
不知过了多久,白柠睁开眼睛,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白皙的胴体上。很快她又闭上双眼,夜里的一幕幕迅速复现于脑海,她才知道自己杀死了丈夫,一切恩怨俱已烟消云散,在这一刻,也不知是悲,还是喜。忽然想起天亮了,一旦有人进来,发现自己浑身是血,殷破玉死在床上,岂不糟糕?方璃和鬼目神杀知道了,定要为殷破玉报仇。想到这她一跃而起,哪知这一跃竟穿破了屋顶,直飞上半空两丈多高,才随着碎瓦一同落在房脊上面。
白柠花容失色,猛然想到自己正赤身裸体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急忙四顾,幸好是在清晨,庭院中只有一名正在打扫的老仆。听到响动,老仆举目望来,不由得目瞪口呆。白柠无暇多想,随手抓起一片碎瓦,掷了过去。这一掷之力,又让她大吃一惊,只见那瓦片闪电般穿透老仆的身体,余势未歇,再钉入他身后一丈开外的树干。
白柠从屋顶的漏洞跳回房中,但觉身轻如燕,体内真气流转,滚滚不息。她好生纳罕,想自己学成“乾坤祭”后,武功大进,却也从未有过此刻这种感觉,方才在慌乱之下,哪里还顾得上用劲?不过随手一掷,威力居然如此惊人!她下意识的看向自己双手,猛然惊觉两只手白白嫩嫩,再往身上瞧去,一般的白璧无瑕。“糟了!”她心中一颤,“有人来过!”急忙向检视门窗,门闩仍静静的插着,窗户也没有打开过的迹象。她愈发奇怪,想道:“若不是有人进来,我身上的血迹怎会一丝不剩?可如果有人进来,又会是谁?为什么不声不响擦去我身子上的血,而且擦得这么干净?”
她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向床上望去,殷破玉仍保持着佝偻的姿势,头发竖立,身体已变成了灰黑色,在他周围的被褥上面,仍可看到斑斑的血迹。白柠迅速穿好衣裳,将所有被褥卷成一团,连同殷破玉的尸体一并藏到床下,稍稍定了定神,又仔细查看一番,实在找不到有人进出的痕迹。她万分茫然,又挽起袖口,凝视着自己雪藕般的小臂,用指头压了压,发现皮肤下面果然隐隐有血红之色,大奇道:“莫非他的血渗进了我的身体?要死,天下怎有这等怪事?”她也见过流血的场面,不论鸡血猪血还是人血,溅在身上,不用水清洗是无法去除的,这等诡异之事,却闻所未闻。
正百思不得其解,忽听院内一声尖叫,却是有人发现了死在天井中的老仆,人们从四面八方向这边聚拢过来,院子里一下子沸腾了。白柠有些慌乱,凑到窗前,将窗纸舔出个小洞,向外窥视。
一群帮众围着老仆的尸体,议论纷纷,因为这座独院仅住着白柠和殷破玉夫妇,众人都探头探脑,向他们的新房瞧来瞧去。白柠的心怦怦直跳,忽见方璃和鬼目神杀联袂而来,忙从窗前退开,料想外面吵声震天,自己再不出去,必会引人怀疑。当下拨开门闩,来到院中,问道:“吵什么?”众人七嘴八舌的道:“老刘死了!胸前一个血洞,身体都被打穿了!”
白柠走上前来,向方璃和鬼目神杀问过安,看了看尸体,道:“姑爷正在睡觉,你们别吵了,这件事我会查清楚。”
方璃一皱眉,“破玉还在睡觉?”白柠道:“回师叔,昨天我们练功练到很晚才歇,故而仍未醒转,我见他这段日子过于疲惫,不忍唤他。”她语气平静,心里其实惶恐至极,也不敢接触方璃的目光,只紧盯着地上的尸体。
方璃看一眼尸体胸口的血洞,足尖一挑,将他翻转过来,再看背心,果然力透背脊。她的目光渐渐移向一丈开外的树干,落在那块碎瓦上面。瓦片嵌入树干两寸多深,只露出一点棱角,沾满了血迹。方璃是个心思缜密的女人,看那胸前伤口位置较高,背心伤口稍低,便知这瓦片是从上面射过来的,遂扭头望去。她站在地上,看不到房顶的漏洞,但对比一下瓦片,便可断定射杀老仆这一块,正是取自白柠和殷破玉夫妻的新房。不难想象,当时有人为了某种目的,跃上房顶,被老仆发现,遂取瓦射之,单从这手劲来看,此人武功不俗,至少内力相当惊人。
“你们没有听到一点响动?”方璃看向白柠,略含责备的问。早在她查看老仆的伤口时,白柠便已心跳若狂,背上冷汗直流,闻言“啊”的一声,摇头道:“没有。”方璃愈发觉得凶手了得,白柠刚刚入门,暂且不说,但以殷破玉的武功,竟然没有察觉到屋顶有人,放眼无德帮,具备这等本领的并不多,后院群豪也无一能够做到,方璃不禁想起了文修。
自从夫妻二人闭关练功,文修暂时掌管起无德帮的大权,毕竟他对无德帮极为熟悉,起初倒还做得像模像样。但是渐渐的,方璃发觉他愈来愈显得神神秘秘,有时数日不见踪影,还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经常派人外出,不知忙活些什么。其实文修趁这段日子,已经开始派人四处活动,打探南唐、吴越两国的军情隐秘,稍有收获,便迫不及待的告知苗大人,以示自己的忠心及能力。方璃虽有察觉,却还想不到这个,只道文修管了几天帮务,野心膨胀,打算彻底占据无德帮。她自信杀文修易如反掌,真到了那一天,再动手也不迟,所以并不如何放在心上。但今日之事,却不能不让她感到一丝忧患,因为杀死老仆的凶手很有可能正是文修。那么他潜伏在人家新房上面,若不是心理扭曲,偷窥人家夫妻的房中秘事,便是有了除掉二人的歹心。她在人群中扫视一遍,帮中出了人命,代掌帮务的文修竟然没有露面,遂笑道:“凶手是谁,我心里有数,都散去吧。”
白柠心里“咯噔”一声,还以为方璃通过蛛丝马迹,猜到了自己,立刻握紧双拳,只待万不得已,便与她性命相拼。却见方璃携同鬼目神杀,先自去了,白柠这才一颗心落到实处,抹了抹额头汗珠,差人将老仆的尸体抬去掩埋,待众人散尽,遂快步返回房中。
她做贼心虚,认定方璃所说的凶手正是自己,事不宜迟,务必先把殷破玉的尸体处理掉,到时来个死不认帐,方璃拿不出证据,也只能徒呼奈何。她找来一把铁锹,趁着四下无人,在房角挖了个坑,将尸体和被褥先后拖出来,推下坑去。正要掩埋,忽听背后有人喝问:“你在干什么?”
白柠魂飞天外,扭头看时,只见人影晃动,已到近前,正是方璃。白柠险些瘫倒在地上,慌道:“没……没干什么……”方璃瞥见坑中带血的被褥,面色一变,单掌一挥,一道劲风席卷坑底,被褥俱都散乱的飞上半空,露出下面的尸体。
白柠惨呼一声,脸上霎时血色全无,摇摇晃晃的退了两步,靠在墙上,方才站稳。方璃既惊又怒,目光唰地钉在白柠脸上,厉声道:“你杀了破玉?你……你这毒妇!”白柠无力抗辩,心知方璃必不会善罢甘休,自己千方百计,甚至不惜以嫁给仇人为代价,终于报了大仇,转眼却又要作他的陪葬,想着想着,眼泪流了下来。
方璃怒道:“我本猜测杀那老仆的是文修,还以为他要对你夫妇不利,等到这时,想破玉也该醒了,正打算告知你们早作提防,哪知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好事!杀人偿命,你受死吧。”说罢,一爪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