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画地为牢(二) (第2/2页)
“嘟嘟嘟”的声音响起,便是她前进的地方。
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在她向苏落抱怨了连续几天下雨,都不能出屋子后,便终于等到了一个灿烂的晴天。
中午,太阳暖烘烘地照下来。照在人的身上,很快便温暖了起来,即使是她因为病重总觉得寒凉的身子也在此刻暖了起来。
这样的温度下,她更是不想离开,尽管她坐在了一条门槛之上。
门槛是木制的,表面很光滑,没有任何倒刺。又有巴掌宽,很适合坐着。
她在这里晒了许久的太阳,都不见苏落过来。
然后,她便有了动作。
手指攥着那竹棍,嘟嘟嘟地响起,却不是向着院内而是院外。
眼前模模糊糊能看见大片大片的绿色,还有微黄的泥土,还有远处的红色。
她其实并未告诉苏落,她的眼睛在这几天内也随着身体的恢复慢慢能看见一些什么东西,只是在发现苏落几次的试探,她还是装作犹如之前一般并未暴露。
今日,便被她寻来独身一人行动的机会。
嘟嘟嘟,声音慢慢敲进远处,她沿着脚下那微黄该是小路的地方,一步步向着远处的桃红色行进。
很快,一种沁人的花香便被吹来鼻腔之中。
“这是?桃花?”
脑中电光石火间,忽然想起如今不还是在冬月吗?怎么会有四月才开的桃花?
忽然,身后匆匆冲来一人。
她立即踩上前一步,像是不稳般脚下一个踉跄,就要向着地上摔去。
然后,理所当然地被接住,那人的怀抱里又是一阵熟悉的草木香气。
她故意抓住那人的衣襟,有些无措:
“苏落,院子怎么这般大?我这是到了何处?怎么还有桃花香?”
防守最好的方式就是进攻。
桑伶一连串的问题很快打乱了苏落想要出口的质问,他没怀疑桑伶想要逃走的想法,只将人抱起,转身向着院内走去。
“你出了院子,走错了地方,我直接带你回去。”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那根探路的竹棍被他丢在原地,并没有捡起。
等桑伶发现她没了竹棍的时候,也是到了晚上。
此时,屋子里一片漆黑,并没有点灯。
这般的黑色下,她的心也慢慢变得不安起来。是苏落对白日他出逃的事情有所怀疑,所以才想着惩罚自己?
还有她的竹棍,她发现之后,立即去催桑伶捡回来,可她催了几次,苏落都并未去捡。
种种事情串联在一起,等她发现苏落重新回屋子,还带着一股不散的浓苦药气,这种不安便被放到了最大。
“这是什么?好苦,我不想喝!”
她故意撒娇想要将那碗药推出去,却不想伸手扑了个空,手腕一紧,竟是被苏落抓住了。
他口气还算温和,维持着之前的良善温和:
“这药材来之不易,你先喝了,喝完睡下,明日身上的伤便会彻底好的。”
桑伶是半分不信,可到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能软了声音,哀求道:
“苏落,我感觉我最近好多了,我不想喝药,这药味太怪,闻着便苦,我不喝。”
不想,她唇上一重,那碗边竟是压了过来!
浓重古怪的药气一个劲地往鼻子里钻,光是闻着就让人想要吐出来。
可那端药的手,却还倾斜着将药准备倒下来。
桑伶已是闭紧了嘴巴,死命挣扎:
“我不喝!”
苏落所有的神情都隐藏在那一片黑中,看不清任何神情,只是那端药的手很稳,抓住手腕的手更紧,没有半分松开。
一角月光落下,只看见一双痛苦挣扎的眸子一闪而过。
“只要你喝下去,将一切都忘光,我们便能长久地在一起。阿伶,阿伶……对不起。”
亲近的小名被一点点磨碎了,从心口沿着嗓子一点点地吐出来,带着不得不为的野心,和着那疯狂偏执的爱,像是刀子,像是毒液,像是所有一切能杀人的东西,顺着那碗毒药拼命塞进心上人的口中。
还强迫她不得不和,不得不从,不得不成全。
桑伶只觉得眼前人就是个疯子!
她抬脚去踹,死命闭紧嘴巴,将头偏得死死,就算那药汤因为她的挣扎被不断灌进了鼻子,难受的她窒息。她也绝不去呼吸,去咳嗽。
这药,她绝对不能喝!
屋子里很快狼藉一片。
等那汤药的碗干了之后,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桑伶早已经因为药液昏迷了过去,天枢看着她呼吸重归虚弱,才缓缓松开了那手,将那药碗放在了矮几之上。
然后,狠狠甩了自己一个巴掌!
“啪——”
力道极大,脸上红印突出,嘴角带血,嘴唇都被划破了。
他低低在笑:
“疯子,都是疯子!都疯了,疯了!”
头顶上的刀子终于掉下来,要做的事情他终于做了,事到如今,他已经是没有回头路。
只是,在这条绝路上,他还不死心,孤注一掷地想要去抓住这根浮木,觉得自己还有救。
他暗骂自己,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疯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落那癫狂的笑容不绝于耳,床榻上的女子紧闭的眼睫忽然一颤,却立即平复下来,快得像是残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