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1/2页)
当墨白以缩地之法,将一行四人带回白河镇附近的山野之时,林中仍是一片狼藉。赤云楼弟子的尸身仍杂乱地横在地上,只听低哑啼鸣,几只乌鸦在空中低低盘旋,却不敢啄上那些身中剧毒、面呈黑紫的尸体。倒是赵聪,因脊柱断裂而亡,成为了鸦雀们竞相争夺的饵食,场面着实骇人。
毕飞心生不忍,忙拖着跛腿上前,挥袖驱走乌鸦。然后,他垂下眼,右手捏起一张符咒,哑声念了一句“天雪寒霜”。雪羽纷纷,无声飘零,雪沫覆在赵聪的面目上,片刻便将那残缺的躯体覆上了一层冰霜。毕飞蹲下身,缓缓地探出双手,在泥地上挖掘起来。
归海鸣冷眼扫过他的动作,冷声道:“哼,自命正义,却行卑鄙之举,这种人有此下场,亦是咎由自取。”
“就是啊,”小竹也跟着点头,道,“小蛇哥哥说得不错。毕公子,这些人想要置你于死地,根本就没有顾念同门情义。这种人,你还管他们干嘛?”
毕飞手上的动作未停,他仍是坚定而缓慢地扒开泥土。却听他垂首轻言,语调中带着些许无奈的意味:“我自小在赤云楼中长大,承蒙师尊不弃,与诸位师弟相处二十余载。莫说今日之事,是我违背师门组训,有错在先,就算是诸位师弟当真有负于我,我也断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暴尸荒野。”
小竹与归海鸣对望一眼。前者取出腰间短匕,走到毕飞身侧蹲下,也跟着他一下连着一下地刨起土来。
“月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毕飞见状,惊讶地问。
“我可没那么好心,还帮这些要杀我的人收尸,”小竹撇了撇嘴角,转而望向毕飞,轻笑道,“我才不是帮他们,我只是想帮你的忙。”
她话音刚落,却听归海鸣冷声道了一个“破!”字。登时,鸣霄之焰火光骤亮,山石爆裂,烟尘四散,地面上出现一个硕大的坑洞来,约莫一人来长,丈许来宽,可放下十余人。见此情景,毕飞更是惊异,他抬眼望向归海鸣,却见对方持枪而立,面若寒霜,嘴唇抿成了一条坚毅的直线。
毕飞怔然,片刻后,他忽扬起唇角,笑意写在唇上,也写进了灿若星河的黑眸里:“我毕飞何德何能,能结识两位好友,这辈子总算没白走一遭!什么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总之,为了良朋益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别,谁要你赴汤蹈火啊,”小竹忙摇晃着双手,笑道,“咱们聚在一起,是为了求生,可不是为了求死的。赶紧让你的师弟们入土为安,咱们还有正事要忙呢。”
听得这句,毕飞唇畔的笑容顿时僵硬,他默默地将赵聪等人一一抱至土坑里,让他们挨个儿躺好,又为他们理了理衣角。待到一切处理妥当,毕飞捧起一抔黄土,慢慢地洒在了昔日同门师弟的身上。眼见他低眉垂眼,面露悲戚之色,小竹不忍心再看,便念诵了一道“驰风诀”。清风徐徐,扬起尘土飞扬,不多时便将尸身掩埋于黄土之下。
毕飞起身,默默地冲那土堆躬身一揖,随后他抹了一把脸,转过身来:“月姑娘所言极是,一味缅怀也于事无补,还是正事要紧。仙君,请问化蛇之踪迹,可有头绪?”
这一厢,早在毕飞忙于同门遗体的时候,墨白已捡起一片白色蛇鳞,并祭出了禁法“魂引之术”。只见他摊开右掌,掌心中的蛇鳞兀自燃烧起来,幻化成一只火焰之蝶,扇动着赤红羽翅,在虚空中沉沉浮浮,似乎在向墨白诉说着什么一般。
墨白双眉微蹙,忽讶道:“你说赤云山?”
“什么?”毕飞闻言大惊,急道,“赤云山正是师门所在,难道要妖女上赤云楼作乱?”
那炎蝶像是有灵性一般,上下轻轻飞舞,随即振翅飞往南方天际,不多时便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见状,先前主张营救婴孩的小竹,此时却犹豫起来:“如果钟无嘉当真找上赤云楼,咱们反而不用担心了。赤云楼自诩名门正派,怎么也不会坐视钟无嘉伤及无辜孩童,必会出手营救。不过,我总觉得这件事有点古怪……”
“不错,此事疑点众多,”墨白双眉未展,淡然道,“一来,钟无嘉虽擅长毒术,并拥有人屠血锁这样法宝,但毕竟是孤身一人,她忽然闯入以丹朱铁笔和符隶术法而闻名天下的赤云楼,实是不合常理。就算她武功再高,但面对赤云楼千余弟子,无异于以卵击石。二来,出入敌阵,她竟还带着个婴孩,难道就不怕孩童啼哭,成了累赘吗?”
小竹思索片刻,忽惊道:“师父师父,你说钟无嘉会不会拿那婴儿作饵,用来暗算赤云楼的高手?”
墨白还未回答,毕飞却已是等不及,他上前两步,冲墨白作了一揖,沉声道:“钟无嘉心思歹毒,手段狠辣。眼下她既然敢挑上赤云山,定是有所图。虽然我已被逐出师门,但师尊这二十余载,待我视如己出,我毕飞断不能坐视师门陷入困境。恳求仙君慈悲,以缩地之术送在下前往师门,毕某感激不尽。”
面对毕飞之揖礼,墨白竟是退后一步,侧身避过。毕飞见状,竟是双膝一弯,就要向墨白行叩首大礼:“恳请仙君……”
“喂喂,你这人要不要那么啰嗦,动不动就又跪又拜的,简直比那个冰山脸还要碍眼!”墨白不耐地道。
毕飞一怔,抬眼望向墨白,却见那人右手捏了一个法诀:
“揽风神行。”
清风流转,萤火纷飞。只见墨白、小竹、归海鸣三人已踏入法阵之中,俊朗仙君、烂漫少女,还有那沉默寡言、持枪而立的武者,身形皆已化为浅金华光,变得模糊起来。见毕飞怔然呆立,小竹开口催促道:“你若再不来,咱们可不等你啦。”
“可是,你们……我……”满肚诗赋、善于言辞的书生,此时却是词穷了。
“怎么?”闪烁灼灼华光的法阵之中,女孩冲他轻轻一笑,“方才口口声声说什么‘赴汤蹈火’,难不成只允许你为良朋益友付出,却不容朋友为你付出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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