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2/2页)
对于毕飞的诊断,言若诗并未惊讶,她垂下黑眸,轻轻地抚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爱怜地道:“就算是有性命之忧,我也想为萧郎生下这个孩儿,虽死无悔……”
“若诗!”萧行之双眉紧蹙,打断了她的话。他将妻子纤若无骨的手,攥紧在自己的大掌里,以拇指安抚地摩挲着她的手背,轻声道:“你放心,有定魂珠在手,我绝不会让你出半点差错。”
这“定魂珠”三个字落入众人耳中,小竹讶道:“原来定魂珠在二位的手中。实不相瞒,我们就是为了寻它,才会来到这岐山的。”
先前的温柔之色尽数收敛,萧行之眉间成川,将言若诗挡在身后,露出戒备的意味来。看出他的戒心,小竹忙摆手,笑着道:“两位请放宽心,我们才不是渡罪谷那样蛮横的人,要什么东西直接动武明抢呢!其实,我们寻定魂珠,是想超度被邪阵所困的魂魄,助他们重入轮回,不受炼魂之苦。”
说罢,小竹将“炼魂阵”一事简要地说了,不过她隐去了赤云楼和正德真人等关键所在,只说发现有人设立邪阵,禁锢了千人魂魄,被他们无意中发现。而他们打算以“定魂珠”解脱被困魂魄,再将邪阵彻底捣毁。
听她说完前因,萧行之和言若诗对望一眼,以眼神交换了决定。后者从袖口掏出一颗流光溢彩的宝珠来,它仿若珍珠一般莹润,隐隐透露着浅金色的光华,一看就知绝非凡品。只听言若诗轻声道:“既然诸位有要事在身,这定魂珠就先借给诸位罢。”
说着,言若诗便将定魂珠递了过来,交到小竹的手心里。这让小竹始料未及,没想到对方这么痛快大方,小竹讶异地道:“姑娘,可这宝珠是你续魂固命的救命符啊,你将它交给我们,难道就不怕我们骗了你、拿走不还吗?”
言若诗轻轻摇首,道:“先前若不是诸位出手相助,我和萧郎只怕已被渡罪谷武者制住,命丧黄泉了。再者,这‘定魂珠’也并非我夫妻二人所有,其实,它本是渡罪谷的秘宝……”
只听言若诗娓娓道来,向小竹等人说明前尘往事:
“还未向各位恩公介绍,我本姓‘言’,出生于长宁镇。家乡虽名为‘长宁’,但却毫不安宁。十年前,应龙相柳大战东海,使得天地震颤,妖异横行,群魔乱舞。在我家乡附近,凶兽穷奇时常出没,见人就吃,吞噬了上百人的性命,十分凶悍可怖。镇中居民皆是人心惶惶,大伙儿最终决定,宁可背井离乡,也要离开长宁镇,去找一片安稳地方。
“那时,我才九岁,只知跟着爹爹妈妈一同离家。当时,两千余镇民一齐奔逃,穷奇紧追不舍。有位年迈老人,为了给自己的子女挣得活命的机会,他宁愿以自身为饵食,让穷奇吞食,给大伙儿求取片刻逃亡的时间。老人的举动,令镇民无不感动。可他或许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舍身之举,竟提点了一些心怀不轨之人……”
说到这里,言若诗轻叹一声,无奈摇首:
“当时,有几名壮年汉子,见老人舍身,就嚷嚷起:‘大难当前,生存为先,老的让少的,咱们必须延续长宁镇的香火!’——他们逼迫队伍里的其他老人,必须效仿那自愿舍身的老者,以身饲兽。若有老人不愿意的,他们便打断老人家的双腿,迫使他们留在原地,被穷奇逐一吞食……”
听到此处,毕飞倒吸一口凉气,惊道:“竟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简直禽兽不如,比那穷奇还要可怖!”
归海鸣冷眼一瞥,冷声反问:“人心之毒,猛于妖灵异兽。这道理,难道你还看不透么?”
向来能言善辩的毕飞,却被归海鸣这一问,噎得半天没吭声,只能垂首不语。而小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叹息道:“最可怜的是先前舍身的那位老人家,他本是大仁大义的善举,却成了其他老人的催命符,若他泉下有知,不知会不会后悔自己的作为……师父师父,这算不算好心办坏事呢?”
“傻丫头,”墨白屈起食指,轻弹小竹的脑门,“你以为没有那位老人家,那些人就想不到其他办法保命了么?归根到底,这并非老人的过失,而是有人心存恶念,为保自己之命,不择手段,连最根本的人味儿都舍弃了。”
言若诗点头道:“仙君所言极是,那些人的确已泯灭人性。当队伍里的老者悉数被迫留下,丧身于穷奇之口,那群人又将主意打在了孩童的身上,说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孩子可以再生,保存青壮年才能让长宁镇香火不灭’。那时我尚年幼,便被一名汉子抓住胳膊,将我投到了队伍最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