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章 这就是河北(五) (第2/2页)
“原来是百战余生的忠义之士。现在还是亭长么?”
“不是了。主公的规矩,亭长最多只能任五年。不得连任。草民去年已经卸职了。因为卸任亭长除非升迁,否则必须在任职地长期居住。所以老汉就把全家都给迁过来了。”
“呵呵呵,原来如此。那么朕请教一下你。为何你的任期只有五年,不能连任。卸任后除非升迁,否则必须在任职地长期居住呢?”
“陛下,本该如此啊。任职五年很合适。时间短了,亭里一些长远的规划不能做。时间长了,人难免自大骄狂。卸职后长期居住此地的规矩,更是让老汉在任职期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哪里没有做好,卸任后被街坊邻居戳脊梁骨啊。”
“善!这个政令的合理之处就在这里。朕昔年在长安时,听闻这个政令时还不觉得如何。那时候时任大司农的钟繇就告诉朕说,这个政令相当厉害,若是能严格执行,乡里村社之间会多很多安宁有序。张老汉,汝做这亭长五年,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呢?”
“陛下!”说到这个张老汉得意起来:“草民担任亭长五年间。亭里的人口从一百二十户,一百七十口。上升到一百八十五户,三百二十口。五年里,因为亭里产出高,生活好。所以只有七个姑娘出嫁到外面。外面的姑娘嫁进来整整三十三个!这可是老汉最得意的地方!哼哼,陛下待会若是继续东行,就能到隔壁的齐河亭。那里的前任亭长也是个退役老兵。不过祖籍是在渤海的修县。他那个亭啊,五年时间里就有十七个姑娘嫁到老汉的亭里!嘿嘿!陛下,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若不是老汉的亭比他的亭过的好。他们亭里的姑娘为啥会争先恐后的嫁过来?您说是这个理吧?陛下!”
“哈哈哈哈哈~~在理在理!你接着讲。还做了些什么?”
“老汉卸任时,全亭耕地一万零三百亩。比老汉上任时整整多了七千亩!老汉在任五年,组织全亭壮劳力,修筑了整整五十里水渠。全村可以播种稻米的良田就有三千多亩!就这一点,就在镇西堡排得上前三……陛下,老汉任职期间,还……”
“好好好,老人家辛苦了!我大汉若是全天下都是汝这样尽职尽责的亭长。何愁农事不兴!嗯,朕听汝说,这是汝的长子,三子。汝的次子呢?”
“草民的次子从军去了。现在跟随子龙将军驻守在滨海城。防备北方的公孙贼子南下!陛下,这个公孙瓒真是个不要脸的。自己不善于治理地方就交给我家主公嘛!赖在位置上不走,没有吃的了就南下我们青州来抢劫!简直跟蛮夷一个样!实在是老汉年纪大了……”
“放肆!汝一介草民!焉敢妄议朝廷大臣!幽州,乃是朝廷之地,陛下家产!什么叫交给你家主公?汝在陛下面前左一口主公,右一口主公!何曾把陛下放在眼里?要知道,天下万民,都是天子的子民。天子面前,哪里还有主公?”
被一个身穿红色官袍的大人物厉声呵斥了,这张老汉脸上居然没有半点惊慌。反而很是轻蔑的微微抬起了头,斜视着对出声着问道:“汝是何人?”
“吾乃安集将军董承!”
“董承?”老头子举起右手在自己的头发上抓了一会:“没听说过。老大、老三,你们听说过主公麾下有姓董的将军吗?”
在得到两个儿子否定的回答后,张老汉的表情更加轻蔑了:“汝身穿红袍,官位应该不低。但是其姓名居然连续六年都没有在我家主公的政府工作报告书里出现过。想来是去年逃难到我河北的朝官了吧。算了算了,老子懒得跟你这个穷鬼计较。”
“匹夫甚是无礼!这蒋通的老兵就是如此跋扈的吗?”
一开始非常轻蔑但是也很是无谓的脸色陡然变化了:“竖子好胆!竟敢直呼我家主公名讳!老子今天不撕烂你的大嘴,就把张字倒过来写!老大,吹号角。让全村民兵集合!”
“唉唉唉,张老大!住手!本将还在这里,集合什么民兵啊!”
“哼,蒋仲兴!说来老子就生气!这厮直呼主公名讳,汝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怎么着,做了官,忘了本么?若是没有主公,你算个什么东西!”
“张老大!你个老东西,你说什么?我蒋盛哪里忘本了?”
“你怎么不是忘本了?老大,听到没有,吹号角。不要怕事!老子牟平庄园的人间地狱和曲阳城下的烈火炼狱都挺过来了。怕他个球!快吹!”
“父亲。”大儿子很是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老父:“不是儿子怕事。而是您老人家已经卸任亭长。号角已经交给接任亭长了啊。”
“啊?!哦!老子都忘了这事了!姓董的,有种就别走!老大,跑起来!去叫亭长带人来阻截这厮!哼!姓董的,若不是老子年纪大了,说不得今日要和汝这竖子单挑!”
“张大嘴,你闹够了没有!”
“老子哪里在闹了,老子!啊?主公!”
蒋通当然是陪皇帝一同出巡的。他本来就是想让皇帝亲自看看民间的生活。好对自己的新政能够有一个直观的认识。当然哪,通哥现在是丞相了,而且是实权比皇帝还大的丞相。工作也是很繁忙的。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和皇帝挤在一堆,而是在皇帝车驾的后面,和自己的幕僚们处理一些工作。
今天也是这样。他和郭嘉等人在皇帝车驾后面大约五六百米的距离。正在商量白波贼覆灭,张杨的军队进驻白波谷后,当地流民的安置问题。就听到前面闹起来了。叫来身边的侍卫一打听。郭嘉是满脸奸笑,而蒋通就只有苦笑了。
这基层的民心如此的靠着我。皇帝又该不高兴了吧?哎,刘协同志哦。你还是不要太敏感啊。这样你自己会很难过的。
感叹完了,事情还得处理。这个张大嘴是自己家中的老佃户了。连自己的父亲也是熟悉此人的。又当过兵,经历过多场大战。所以蒋盛虽说以前是家将之首,但也是压不住这个老头儿的。
“安集将军对本相无礼,是他自己没教养。你怎么跟他一般见识。这样不是显得你也没有教养了么?真是笨蛋!”
“DUANG~~~”皇帝、董承,完全没有料到,蒋通来到现场后,居然是这么“教训”这个老头的。这,这在教训还是在鼓励?
“嘿嘿,主公,俺,俺,俺一直都很笨嘛。当年在夜校,不是怎么也不会写‘嘴’字,被您给抽过么。您又不是不知道。嘿嘿。”
看着面对蒋通,刚才还一副生死不计蛮横无礼刁民模样的张老汉,瞬间变成了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如同小媳妇般害羞的搓着手。皇帝的心里被巨大的悲凉感给充满了。
“你确实是个笨蛋!咦?这是你孙子?为什么没有去蒙学念书?还在跟着种田?”
“主公,干嘛老揭人短呢?年初蒙学初筛,这个小王八蛋居然连三加二是多少都不知道。结果被刷下来了。俺,俺准备让他明年再去试试。嘿嘿,主公啊,这明年渤海师范学校是否还要分派先生到俺们镇西堡来啊?哎,主公啊,俺们这里是哪里,是镇西堡啊。是南方重镇啊!就一个蒙学!蒙学里就一个先生!每年才招五十蒙童。搞得供不应求,不得不做初筛。俺的长孙可是八岁了啊。再不进学就晚了!”
“哼!这个事情我也做不了主。这是伯喈先生的事情,我可不敢插手。要我说,你、你的长子、次子都是念过夜校的。你们的孩子居然还争不过那些没上过夜校家里的孩子。真是……哎,你说的事情本将知道了。渤海师范学校今年开始又要扩大招生规模。到时候估计毕业生会多一点。蒙学里的先生也会多一点吧。”
“呵呵,那老汉可就有盼头了。多谢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