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神犬(二) (第1/2页)
这座别院并不大,密密匝匝十余间房屋,中间是个宽绰的大厅,全部采用木制,而整座院子的地面就像一整块石板铺成,看不到任何缝隙,更看不到丁点泥土,因此并没有栽植树木。倒是每间房屋前面都摆放着一排花盆,盆内全部栽着一种黑色的花,看上去很不舒服。浪随心上前细瞧,觉得有点像曼陀罗,只不过这种颜色他还是初次得见。另外,在它旁边还有一种白色小花,而浪随心最初瞧见的绿色叶片,却并非属于这两种花,而是单独栽植的一种草,却都已叫不出名字了。每盆俱都如此,黑、白、绿交相混杂,十分刺眼,更无观赏性可言。
浪随心与相识的一一打了招呼,众人看见冷彬,霎时围拢过来,石衮道:“少庄主,我们在这里待半天了,也不见冷庄主过来,难道他打算把我们关一辈子不成?”赵不应道:“就是,冷庄主邀我等前来,却把我们丢在这里,岂是待客之道?”
冷彬笑道:“诸位都是称雄一方的人物,平日里各自操劳,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家父只想跟诸位喝几杯酒,叙叙旧情而已。”
群雄原本散布各处,倒不觉得如何,这时聚拢起来,才显出人数之众,至少也有四、五十位,身着各色服饰,手持各种兵刃,老的少的,和尚道士,千奇百怪。浪随心垂头寻思:“这么多人只怕冷忘尘认也认不全,更何谈旧情?当真虚伪至极。他把群雄安排在山上别院,不知是不是想一旦闹僵,便一网打尽?孤月山庄看起来并不大,人手想必不多,倘若易浩轩也在,孤月山庄的胜算更加渺茫,但冷家父子却似胸有成竹,莫非在别院设置了什么厉害机关?”
冷彬安抚过群雄,径直进了大厅,指挥庄丁摆放桌椅。这间大厅似乎专为聚会之用,摆了七张桌子,丝毫不显拥挤。掌灯时分,冷彬将群雄让到厅内落座,依照各人的身份地位,分配好位子,唯独空下最上首那张桌子,不知是否还有贵客未到。随后冷彬进了一间厢房,不多时陪着一人走出来,正是易浩轩。
浪随心缩了缩脖子,“原来这家伙一直在房内休息,不要让他看见我才好。”无德帮在江湖上本就是不入流的帮派,浪随心三人辈份又低,所以坐在靠近大门的位置。见易浩轩阔步而来,浪随心忙举起一只碗,将大半张脸罩住。易浩轩在冷彬的指引下,到前面那张空桌落座,比起前时,他愈显憔悴,眉间隐隐带着一抹愁容。
白柠见浪随心这副怪模样,好奇问道:“你饿了吗?”浪随心刚刚舒出口气,胡乱点了点头。白柠道:“可是饭菜还没端上来,你捧着个空碗吃什么?”浪随心赧然道:“望梅止渴嘛。”
只听厅外有人哈哈大笑,却是冷忘尘到了,右边跟着铁面僧,左边那人,赫然正是中午在酒馆以竹筷连字的书生。 白柠犹如见鬼一般,瞪大眼睛,道:“他怎么来了?”浪随心撇撇嘴,“这还用问?凭他的身手,绝非等闲之辈。”
冷忘尘边走边向众人抱拳,笑道:“让诸位久等了,恕罪,恕罪。”群雄纷纷起身还礼。冷忘尘三人径直到上首坐定,与易浩轩寒喧几句,这才高声说道:“江南群雄齐集敝庄,冷某深感荣幸,特备薄筵,不成敬意,今日诸位只管开怀畅饮,切莫拘谨。”他这句话便意味着开席,庄丁走马灯般托着酒菜进来,人影晃动中,冷忘尘目光逡巡,落在浪随心脸上,招手唤道:“浪公子,请上座。”
浪随心吓了一跳,急忙摆手,同时尽力垂下头去。白柠和文修互视一眼,均想:“冷忘尘遭他几句抢白,竟怕了他不成?”在嶡山见过浪随心的人也都感到诧异,严格来说,无德帮并不算是真正的武林门派,即便帮主白欢喜亲临,在群雄中身份也是最低的,何以他麾下一名堂主,竟能得此殊荣?
冷忘尘见他不肯,竟亲自走过来邀请道:“浪公子初来时,冷某言语间多有得罪,还望浪公子勿怪,待会儿冷某敬浪公子一杯,权当赔罪好了。”挽住浪随心手臂,将他拉了起来。浪随心道:“冷庄主太客气了,晚辈何德何能,怎配与诸位高人并坐?”冷忘尘哈哈笑道:“浪公子若不配,天底下还有谁配得起?”他皮笑肉不笑,一眼便可看出这不过是虚与委蛇之辞,但他因何要如此违心的高抬浪随心,却让人琢磨不透。
浪随心万般无奈,只得心怀忐忑的随他来到上位,干笑几声,先向易浩轩拱手道:“易岛主别来无恙。”之后又见过铁面僧及那青年书生。易浩轩却好像什么也未曾发生过一样,微微一笑,挥手示意他坐下。
冷忘尘见众人都已认得,便只引见那青年书生,说道:“这位是碧海重楼的柳公子,专程从润州赶来,与诸位共商大计。”
碧海重楼的柳公子,当然只有一个“铁卷”柳狂书,群雄听说是他,登时耸动,有的不由自主便起身见礼,连称:“久仰,久仰。”白柠和文修正因浪随心被请至上座而心下不爽,又听这险被他们“教训”的穷酸竟是龙行云座下第一红人,大名鼎鼎的“铁卷”柳狂书!两个人的心里好似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柳狂书提起酒壶,笑道:“今日没能喝到浪兄的月波酒,实乃平生一大憾事,但浪兄的盛情,小可不敢忘却,到了孤月山庄,小可也算半个主人,便敬浪兄一杯。”冷忘尘道:“何止半个,在孤月山庄,任何事情柳公子都可以做主。”
浪随心认为柳狂书生性爽直,早有意结交,如今得知了他的身份,愈加钦敬,当下举杯道:“柳兄太客气了,请。”说罢一饮而尽,端着空杯,心下寻思,“难怪冷忘尘有恃无恐,原来请到了厉害帮手。莫非那帘后之人,便是柳狂书?冷忘尘请我上座,是否也是柳狂书的意思?”
因柳狂书的存在,群雄兴致大减,每个人都心怀惴惴,盘算着这场“鸿门宴”将如何收场。毫无疑问,冷忘尘必是想借龙行云之力,迫使群雄屈从,原本凭自己这些人,一旦闹翻,只须易浩轩挑头,登时可把孤月山庄荡平。但现今多了个柳狂书,胜负便很难预料了,即便易浩轩亲自出手,能否胜过柳狂书也不好说。不过除了石衮和赵氏兄弟,柳狂书的武功究竟如何,他们毕竟没有亲见过,加之面前的柳狂书相貌猥琐,看模样只有二十多岁,又能强到哪里?群雄暗暗庆幸,这次来的不是龙行云自己。
酒过三巡,冷忘尘话入正题,高声说道:“冷某此次召集诸位的目的,诸位想必已猜到了,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群雄哗然声中,赵不应拍案而起,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凭啥要听你发号施令?”冷忘尘似乎料到众人的反响会很激烈,并不动怒,淡淡的道:“如今天下纷争,赵宋独大,现已伐灭南平、武平,瞰制西蜀,战争一触即发。灭蜀之后,汉、唐、吴越,将逐一成为赵宋皇帝的目标,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大家只有联合起来,方能自保,那时即便国亡,也可免除家破之灾。”
“说的好。”席间有人鼓掌赞誉。众人望去,乃是四明山宝光寨寨主南宫尚,冷忘尘不问正邪,俱都召来,似这等绿林枭首,拍他的马屁也不足为奇,群雄无不嗤之以鼻。却听南宫尚继续道:“说的好听!冷庄主若真有此心,我等结盟便了,何须并入孤月山庄?而且盟主一职,也未必非要着落在冷庄主头上,在座多是英雄豪杰,论才德论武功,未必输与冷庄主。”众人才知,他也并不赞成合并。
冷忘尘道:“古往今来,大凡江湖结盟,得善终者鲜矣,最后还是各怀鬼胎,自相残杀,只有合而为一,才是上策。”
一名身披鹤氅,头戴峨冠之人道:“可是古往今来,朝廷和江湖都互不干涉。改朝换代,天下一统,乃大势所趋,贫道还未曾听说,哪个皇帝得了江山,便将黎民百姓赶尽杀绝,赵匡胤也没有理由对我们下手吧?”
冷忘尘看向他,认得是清虚观的当家,俗姓鹤,巴蜀人氏,号冲霄子,入道后云游四方,七年前到了衢州,接任清虚观当家,凭借“清虚散元功”和一套自创的“冲霄剑法”,在武林中颇具威名。冷忘尘对他也算客气,笑道:“道长此言差矣,汉武帝之杀郭解,少*僧之救秦王,先例不胜枚举,朝廷和江湖表面上互不干涉,实则从未断过联系。当然,我也不敢保证赵匡胤一定会对我们下手,但赵匡胤过分重文轻武,尽人皆知,帝王之心,岂是你我所能揣度的?君要臣死,还需要理由吗?未雨绸缪,终究有益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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