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二) (第2/2页)
浪随心大喜,道了声:“这个简单。”放下易浩轩,竟真的跳入江中。林芳菲没想到他突然对自己言听计从,心先是一紧,随即想到浪随心有在水下度日的特殊本领,对他而言,这实在算不得惩罚,不免暗笑:“难怪他这般爽快,我倒忘记了。”
不多时,浪随心浮出水面,游回渡船,笑道:“林小姐可以息怒了吧?”林芳菲见他模样凄惨,忍俊不禁,“噗哧”笑了出来,道:“本小姐息怒啦,你看你,像只落汤鸡似的……”话未说完,猛然想起自己比他也强不了多少,便即住口,心中叹道,“唉,莫非我这辈子认定了他?为何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这般快活?便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我们两个。可他已经有了家室,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浪随心见她忽喜忽忧,倍感诧异,问道:“林小姐,你怎么了?”林芳菲轻轻摇了摇头,叹道:“没怎么,想起一些伤心的事。唉,我怎么那么命苦啊?”浪随心奇道:“林小姐贵为将门千金,又得佳偶相伴,何来命苦之说?”林芳菲望定他道:“因为我遇到一个傻子,我那么喜欢他,可他始终把我当成兄弟,甚至不知道我是名女子!”很明显,她在有意暗示浪随心。
但浪随心却愈听愈糊涂,“林小姐是说龙行云吗?不对,你们都定亲了,他怎会把你当成兄弟?莫非林小姐心仪之人竟不是他?”
林芳菲道:“当然不是他。你……你穿成这样子,刚刚成亲是吗?真让人羡慕。”浪随心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暗道:“难道像我一样,她和龙行云的婚事也并非两厢情愿?”忽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那位方女侠说这个龙行云是假的,林小姐喜欢的却是真正的龙行云,故而为此苦恼,对吗?”随后又皱眉道,“奇怪,龙行云怎么会是假的呢?这中间究竟怎么一回事?”
林芳菲道:“他是真是假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与他定亲才是假的。”浪随心挠头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迷迷糊糊!不管了,把我自己的事解决好才是正经。”林芳菲斜睨他道:“你又有什么要解决的?”浪随心愁眉苦脸的道:“说了你也不会明白,总之跟你差不多,只不过我这婚事千真万确,但我可不想跟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林芳菲黯然道:“你已经娶了人家,还说这样的话,真是没有良心。”
浪随心叫屈道:“尚未拜堂,怎能算娶了?”林芳菲奇道:“你穿这件红袍子,不正是为了拜堂成亲吗?”浪随心道:“确是要拜堂的,但在拜堂之前我便走掉了,自然还不能作数。”恐林芳菲不解,又将当时的情形跟她说了。
这对林芳菲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喜讯,忖道:“如此说来,我跟随心还有希望的!谢天谢地,这一次我是说什么也不能再错过了。”
浪随心见她眼中泪光盈盈,垂头不语,急道:“怎么,你不相信?”林芳菲摇头道:“我信。唉,可惜我那个傻子,他什么也不明白。”碍于易浩轩也在船上,还有陌生的船家,她前思后想,终于没好直言。
浪随心想道:“她一个姑娘家,脸皮儿薄也无可厚非,定是不好意思向她的意中人表白。”便道,“林小姐怎不求助父母,托个媒人,将心里话告知那人便是。”林芳菲想到二老极力赞成把自己许配给龙行云,对浪随心却大为反感,这段姻缘,必还要充满艰辛阻碍。
到了对岸,浪随心扶易浩轩下船,道:“我要去金陵找林贤弟,易岛主自己回厥山吧,路上多加保重。”易浩轩先抢了龙行云的卑卒剑,又要抢浪随心的灵心宝石,让浪随心十分厌烦,念在二人相识一场的份儿上,将他安全带离金山,便不打算再与他同行。易浩轩是个孤傲之辈,当下二话不说,拄剑便走。
浪随心望着他的背影,不胜唏嘘,却见易浩轩并没有往太湖方向行去,想是他抢了龙行云的剑,不敢回厥山,须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养好伤再说。看看天色,尚不到未时,天黑前足以赶到金陵,遂望向林芳菲,“咱们也上路吧。”
林芳菲看他穿着红袍,心里总是不大舒服,道:“你这套打扮活像个新郎官,我瞧着别扭,你去买一套衣衫,换了再走。”浪随心笑道:“你不妨扮成新娘子,咱们凑成一对,那便不觉得别扭了。”见林芳菲竖起蛾眉,急忙闭嘴,心想,“该死,人家可是名门闺秀,于礼俗必看得极重,我怎能信口开河,惹恼了她,又有苦头吃了。”哪承想林芳菲只是出于女儿家的羞涩才如此,心底其实甘之如饴,穿上嫁衣,与浪随心拜堂成亲,那可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
二人到成衣铺买了条长衫,浪随心换上,和林芳菲离开润州,一路说说笑笑,往金陵而行。得知浪随心并未娶白柠之后,林芳菲心情大好,跟浪随心笑语如珠,毫无隔阂,这倒让浪随心吃惊不已,寻思她一个千金小姐,怎么对陌生男子如此热情?殊不知两个人其实再熟悉不过了。
浪随心问起“林方飞”,并说与她生得极像,林芳菲暗暗偷笑,这时却不急了,反而童心大起,有意戏弄浪随心,胡乱编造一气。浪随心信以为真,极力为自己的林贤弟说好话,恳请林芳菲日后多多照顾,林芳菲一概应承。
天将黑未黑之际,二人到了金陵,浪随心跟着林芳菲径奔将军府,远远望见朱红的大门前耸立一根旗杆,左右各是一座威武的石狮子,几级平整洁白的石阶直达门槛,门楣正中题着“林府”两个金字。上次浪随心与林芳菲分手,至今还不到两个月,浪随心却有种阔别许久的感觉,这时不免心潮澎湃,想道:“方飞见我突至,定会高兴极了,我倒要看看他整天忙些什么,我的大喜日子,他也没有前往道贺。对了,上次在宣州分手时,他似乎很生气,今天我一定要问个清楚,他究竟气我什么?”
林芳菲料知父母这时见到浪随心,必会横加责难,还须自己先跟二老讲明此事,再让浪随心正式拜见二老。所以她绕过正门,引着浪随心从侧面一道小门进去,穿廊过院,足足转了一顿饭光景,到得一处幽静的小楼前。林芳菲一指凉亭,“你到亭内稍坐,我去唤你的林贤弟出来与你相会。”
浪随心正自感叹将军府的阔气,闻言应道:“好。”步入凉亭,坐在石凳上面,林芳菲则独自进了小楼。浪随心看那小楼粉墙绿窗,装饰得温馨旖旎,颇有几分闺阁的韵味,不由奇道:“林贤弟怎么住在这种地方?”
将军府的下人,皆知林芳菲最近心情极差,沿路遇见,只是敬而远之的打声招呼,并不敢到阁楼附近走动,免得惊扰了这位小姐,发起脾气,可不是闹着玩的。偶尔有人经过,见浪随心坐在亭内,也不敢询问,倒让他落得个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