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败局(二) (第2/2页)
四人到了对岸,寻一家客店,开怀畅饮,回首荒山寻针,石堡遇险,一幕幕场景宛如昨日,而岁月如梭,转眼又是一年。浪随心乍脱牢笼,倍感轻松,不免多喝了几杯,次日醒来,仍觉昏昏沉沉,却因孟销魂那话,丝毫不敢耽搁,匆匆洗了个澡,下楼吃了早饭,同着侯青青等三人取道金陵。
百余里路,朝发夕至,浪随心再是焦急,碍于天近黄昏,哪有这个时候登门提亲的道理?只得又去青云客栈投宿。吃过晚饭,他向三人交待一番,独自出了客栈,信步来到将军府那道侧门外面。提亲固然要等到明日方可,今晚却无论如何也须见见林芳菲,一来他失踪两月有余,料想林芳菲必是度日如年,为他担惊受怕,早一刻相见,她便能早一刻放心;二来他也急于知道自己走后这段日子,将军府究竟出了什么事,以致孟销魂说出“迟则生变”四个字。
守门人已认得浪随心,不待他询问,先自说道:“小姐不在,公子改日再来吧。”浪随心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急忙问道:“你家小姐去了何处?”守门人道:“小姐去哪里,可不会告知我这个看门的,不过据说是去了润州金山的碧海重楼,几时回还,尚不得而知。”
浪随心一阵心痛,胡乱应道:“好吧,我改天再来。”踉踉跄跄转身便走。林芳菲去哪里都好,唯独碧海重楼,他不禁想起上次龙行云带伤到将军府探望林芳菲,两个人出双入对的情景,在这方面,再豁达的人也会变得极其敏感,他相信龙行云对林芳菲很特殊,否则翠羽也不会嫉妒到要毁去林芳菲容貌,她一定看出了苗头。“孟先生说‘迟则生变’,莫非是指芳菲移情别恋?不知她何时去了碧海重楼,可知我被龙行云囚禁吗?我刚刚被放出来,却与她擦肩而过了。”随后他又为自己这种想法感到惭愧,暗骂自己道:“该死,芳菲岂是那种水性杨花,朝秦暮楚的女子?她对我那么好,我竟怀疑她,简直畜牲不如!龙行云做事向来目的明确,他肯放我,一定又是个阴谋,给孟先生看破了,所以才急着提醒我,他让我尽快提亲,意思是不是趁芳菲不在,让我说服她父母,把亲事定下来。唉,果真如此,他便是不了解芳菲了,她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又怎会从中作梗?我偏要等她回来之后,再光明正大的登门提亲,让她晓得,我对她深信不疑。”
他心绪万千,只顾信步而行,也没注意到自己走的路并非通往青云客栈。猛听得有人叫道:“咦,浪随心!臭小子有了本事,不认人了?”浪随心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只见前面路口站着一名老者,鹤发童颜,衣着却十分粗陋,正是不老翁。
这一下喜从天降,浪随心大笑道:“哎哟,怎么是你?你……你身上的蛊毒痊愈了吗?”不老翁把胸脯拍得“砰砰”乱响,道:“你看老家伙这身子骨,像中毒的样子吗?商青羊这小子果然厉害,老家伙照他开的方子,药到病除,这不专程来到金陵,向他道谢嘛。”其实商青羊也是六十几岁的人了,但比他仍差了一半还多,他称商青羊为“小子”,也并不为过。
浪随心蓦地想起,这时已到了深秋十月,初生的桃儿早变成了熟透的桃儿,大喜道:“早料得老翁吉人天相,至少还能再活一百年。”不老翁“呸”一声道:“臭小子平时油腔滑调,最能哄人开心,怎么忽然变得傻里傻气的,才一百年那么短?怎不说老家伙与龟鹤同寿?适才就见你神不守舍的乱走,想什么呢?”浪随心哂然一笑,遂将心事同他说了。
不老翁听罢笑道:“算你小子有眼光,林家丫头可比白柠那女娃强过百倍,她对你好极啦。这次我来金陵,也正念着你俩的事,待要去看看林家丫头,听个结果。”浪随心道:“老翁有心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那孩儿呢?”不老翁嘻嘻笑道:“那孩儿太小,老家伙照顾不来,遇到一户好人家,便将他寄养在那里,过几年再去接他。”他带着那孩儿离开金陵,四处游荡,起初还觉得有趣,但他毕竟闲散惯了,时日一久,便生倦意,恰好这天在一户人家借宿,主人是对善良的夫妻,很喜欢小孩,见不老翁一个老头子,带着小孩十分不便,遂提出留下孩子。不老翁欣然同意,跟夫妻二人约定,过个三年两载,待孩子稍大一些,便来接走。
浪随心叹道:“如此能让他过上正常的生活,也好。走,我带你去见几位老朋友。”四处一看,才知烦乱间走错了路,遂引着不老翁往青云客栈而来。一路上不老翁嘁嘁喳喳,一会儿问是哪些老朋友,一会儿又问哪天去林府提亲,自己用不用打扮一番。当他得知浪随心要带他去见侯青青,立时大笑,说道:“黑小子不再偷鸡摸狗,改为保媒拉纤啦?信老家伙的,提亲时千万不要带上他,一桩好事准能让他搞砸。”浪随心由他辱没侯青青,笑而不语。
到了客栈,众人相见之下,尽皆欢喜,侯青青和不老翁免不了又是一番唇枪舌剑。有这些好友陪伴,浪随心烦恼大减,又买了酒菜,众人围坐一处,各说别后遭遇。不老翁听说浪随心被龙行云囚禁两个月之久,摇头晃脑地道:“这阵子老家伙只管赶路,也没听闻这件大事,否则单枪匹马去趟碧海重楼,正可与龙行云叙叙旧。”
侯青青嗤笑道:“龙行云可不比十年前咯,白柠尚且奈何他不得,担怕你得不是他的对手。”不老翁奇道:“江湖上多有流传无德帮的事,现在的白柠真有那么厉害吗?”侯青青道:“哦,比白发巫妖歪一点点唦。”不老翁从未与方璃交过手,知道她是鬼目神杀的同门师妹,后来嫁给了天龙老人的儿子冯明远,武功自要比鬼目神杀强过甚多,侯青青说白柠比她还厉害,那是真的很了不起了。他啧啧有声地道:“世事变化无常,当初只会几手三脚猫功夫的小丫头,转眼竟成了绝顶高手,这天下真要乱了套啦。”
郭纵笑道:“何止是她,文修那小子也不知从哪里学得一身本领,整日价耀武扬威的,我亲眼看见李五残和朱还打他一个,仍占不到什么便宜。”不老翁唏嘘不已,突然说道:“臭小子,你可要加倍苦练,免得又被他们欺负。”浪随心苦笑道:“我蠢笨如牛,这辈子是休想练成他们那种境界了。”不老翁板起脸道:“胡说,老家伙教你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功夫,须得日积月累,方可大成,你才学不到一年,能有今日的成就,已然非同小可,稍假时日,定能什么青……什么蓝的,迟早会超过他们。”
浪随心道:“青出于蓝。”侯青青道:“你既晓得个人的功夫无法速成,还么儿说些批话做啥子?那些家伙如想欺负他,会等个十年八载,让他练功哈!”不老翁一时语塞,瞪眼道:“我自管教徒儿,干你屁事?”侯青青“嘿”地一笑,“老巴子桑咯儿承认他这个徒儿老?”不老翁生性洒脱不羁,对尘规俗礼非但完全不遵,反而十分鄙夷,当初浪随心觉得学了他的武功,要奉他为师,他死活不肯,这时狡辩道:“他学了老家伙的功夫,自然便是老家伙的徒弟,难道一定要我们亲口承认,搞个拜师礼吗?”
浪随心恐他们两个又吵起来没完,急忙举杯笑道:“大家许久不见,有吵架的力气,不如多喝几杯酒。老翁,不对不对,应该叫师父,徒儿敬师父一杯。”不老翁连连摆手道:“不喝,不喝。”一把抓起盘中的鸭子,“酒归你们,这只盐水鸭归我,哈哈。”他自知酒量有限,此时正跟侯青青斗嘴,深怕在酒量上输给他,被他嘲笑,索性滴酒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