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风起南国 第一百零八章 朝议之争 (第1/2页)
赵光目光扫过群臣,窃窃私语者有之,静候下文者有之,故作深沉者有之。赵光忍不住一阵咳嗽,刘敬急忙站回到他的身边,轻抚着后背。按理说这时候是该有一碗药茶的,可赵光是坚决不肯在朝臣面前暴露自己的病况的,更何况皇帝受命于天,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受到严格约束,轻易不会在朝堂之上进食饮茶。毕竟左右史官可是一直在盯着,左史记事,右史记言,铁了心要做千古留贤名君主的赵光,不会允许《起居注》上出现任何不好的记录。
朝堂之上渐渐恢复平静,赵光轻咳两声后道:“朕思前想后,就是想为这天下找一个万全之策。诸位爱卿可能有所不知,昨夜朕深夜急诏几位大臣进宫,商议此事直至天亮,朕才终于说服了他们。”
百官的目光投向站在第一排的三省众人身上,难怪几位重臣今早这么疲倦,原来是彻夜未眠,只是到底是什么事,需要商议这么久。若真是要对南唐动兵,那兵部尚书卢千秋就不会是现在这副疑惑的样子了。
没让大家好奇太久,赵光道:“朕决定效仿古制,将分封制与藩镇制并行。”
分封制,起源于数千年前的王朝之使,是一国之君将自己的儿子和兄弟们分封为王,共同治天下。赵光没有兄弟,难道说,要为四位皇子封王吗?
“朕之长子赵篆,这几年来为国驻守陇西,联蜀对抗西凉,虽不能说是战功赫赫,但也足以证明他的能力。次子赵行,在国子监这几年,潜心好学,敏而谦恭,是为天下学子楷模。亲手所创弘文馆,这几年来给朕上过不少的折子,朕都看了,虽说有些地方略显稚嫩,可却足以彰显一片赤子之心;三子赵隶,甫一成年,便入朝出仕,帮朕分忧;至于四子赵楷,虽然还小,不过机敏过人,朕也甚是喜爱。”
赵光没头没脑地将四个儿子好生夸奖,百官中有反应快的,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惊人的大事了。
“这几个儿子,朕都很喜欢,也很信任他们,因此朕决定,加封赵篆为秦王,领陇西节度使,统领陇、关、凉三州;加封赵行为燕王,遥领河北节度使,统领幽、云、平州;加封赵隶为蜀王,遥领剑南道节度使,统领蜀、巴、渝三州;加封赵楷为蜀王,遥领江南节度使,统管襄州、徽州。加封长女赵长青为长青公主,赐皇庄三座,食邑六千户。”
封王,果然是封王,刨去可以忽略不计的长青公主,赵光的给四个儿子都封了王,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赵光的话刚说完,在一片喧哗中,一人率先走出队列,叩倒在地:“臣,户部尚书赵守正,请皇上收回成命。”
最先站出来的,不是宗正寺卿赵续,也不是礼部尚书杨易,偏偏是和此事最不相干的户部,赵光道:“为什么?朕金口玉言,怎么能刚说出口便收回去呢。”
赵守正没着急回话,恭敬地三拜之后道:“臣不仅要斗胆请皇上收回四子封王的成命,还要请皇上定下储君,以免国朝不安,江山不稳。”
赵守正的话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堂瞬间炸开了锅。赵光眉头紧锁,手掌紧紧地握住龙椅的扶手,仿佛下一刻就会暴走。
“皇上,四位皇子眼看就要全部及冠,万万不可再将此事拖下去。若是皇上今日肯立下储君,那剩下的三位皇子即便封王,也请立即离开皇城,远赴封底。从此虽为兄弟,但也要知道身份有别,面对储君要有足够的敬意。”
赵光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你好大的胆子,立储君乃是国本大事,岂是你可以妄言的?再者说,朕还没有老到不能治国的地步,你是咒朕早死吗?你一个户部尚书,不去拨你的算盘,计你的钱粮赋税,胆敢进言此事,我看你需要好好学一学什么是臣子之礼了。从今日起,你不必在户部上值了,去礼部做个侍郎,跟杨易好好学一学臣子之礼。”
杨易低垂着的头不禁浮现苦笑,向身侧移出两步道:“皇上,赵大人只是一时心切,并非有意顶撞,还请皇上看在赵大人平日里鞠躬尽瘁的份上,饶他这一次。”赵守正人如其名,素有刚正不阿之风,朝中与其交好的大臣也悉数跪倒:“请皇上开恩。”
赵光怒道:“让朕开恩,开什么恩。你们不必再求情,谁再多嘴,一样除去现任官职,都给朕滚去礼部学礼。”
百官伏低身子,大气都不敢出,门下省侍中苏道言行礼道:“皇上息怒,兹事体大,不由得诸位大人担忧,一时心急无意冲撞陛下。还请陛下相信,赵大人绝无半点诅咒天子之意。今日殿前失仪,赵大人理应受罚,臣代他谢过皇上恩典。”
赵守正抬起头来,一脸不解地看向苏道言,后者对着他微微点头,眼里尽是不可言说的劝解之意。赵守正只得再次跪倒:“臣有罪,谢陛下宽宏大量,臣一定在礼部潜心修习。”
苏道言继续道:“陛下为四子封王,虽说是陛下的家事,但皇家事即为天下事,一举一动都会牵动天下。臣斗胆问皇上一句,除陇西节度使一职之前空缺外,剩下的剑南道、河北道、江南道的节度使一职,都是有人的,更不用说剑南道节度使还是我朝唯一的一品镇国公张韬张大人,皇上打算如何安置这几位大臣。”
赵光摇摇头:“朕刚才说了,除了赵篆领陇西节度使任实职以外,其他三人只是遥领各道节度使一职,现在的节度使并不撤职,只是各道以后的军政大事,都抄送一份折子送给三位皇子,不,以后是三位王爷了。至于何时才去封地履职,朕自会与诸位大人从长计议后再做决定。”
苏道言道:“如此甚好,臣谨遵陛下旨意。”百官跟着再次跪倒:“臣等恭贺陛下,恭贺诸王。”
赵光难得地露出笑脸:“诸卿免礼。赵篆在陇西并未归京,赵隶和赵楷去了南唐,故封王礼也就等日后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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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眼下只是先将此事定下而已。”
虽说同属泰安城,从玉京城到两仪城的距离可着实够远。要是家住的偏的,想赶上朝会,几乎子时刚过就要爬起来洗漱更衣。身为朝堂之上官职最高的一小撮人之一,户部尚书赵守正自然没有这样的苦恼,虽然俸禄不多,可是赵家世代为官,在泰安城中置办了一套极大的宅院,让满朝官员都羡慕不已。正郁闷地朝着自己家的马车走去,苏道言的车突然停在面前:“守正,下了朝有事没,没事的话,跟老夫走一趟。”
赵守正给自家的小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自己回去,掀开帘子上了苏道言的马车。
“侍中为何要我认错,皇上的身体不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我劝陛下早立储君,有什么不对吗?”赵守正一脸郁闷道。
苏道言被他的话逗笑:“你呀,我看你是算账算傻了。龙体康健,才是国之幸事。陛下春秋鼎盛,只是身体稍有小疾,哪里到了早立储君的地步。”
赵守正直视他的双眼,对着门外做了个手势。苏道言道:“放心吧,这车夫耳朵不怎么灵光,车里人低声说话他是听不到的。”
赵守正正色道:“大人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跟下官装糊涂。陛下的四个儿子,个个都是人中之龙,全都是优异过人。可越是这样,越该早立储君。要是像前朝那样,在矮子里面找大个,还能争执个立长还是立贤,可咱们这四位皇子,不,等礼部的文书一出,就该称为四位王爷了,怎么挑,怎么选。”
苏道言笑道:“你都觉得头疼,难道陛下就不头疼吗?你要知道,陛下是心思缜密的人,不会在这样的大事上有纰漏的。”
赵守正道:“我当然信得过陛下,我是信不过那四位。储君一日不立,就人人都有机会。为了争夺皇位而兄弟阋墙的古事,大人读史时见过的还少吗?更何况四位皇子都任节度使,若是有朝一日都赴封地手握军政大权,搞不好的话,是要战事再起的。”
苏道言道:“你呀,还是没看透,今日朝会的重点根本不是封王一事。”
赵守正闻言疑惑不已,看苏道言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突然用手指了指一个大概是南的反向,福至心灵道:“冲那边去的。”
苏道言点点头:“我呢,受皇上的托付,今日朝会要与陛下一唱一和地演一场戏,让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封王的事上,忽略掉其他。之所以会有突如其来的决定,正是因为南边有重大消息送来。”看赵守正好奇地盯着自己,又笑道:“你不用这么盯着我,我什么都不能说。要真想知道,你还不如明日到了新的衙门,和你的顶头上司去问一问。”
赵守正道:“哎,都怪我多嘴。”
苏道言嗤笑道:“的确是要怪你,本来我们都排练好了,偏偏你跳出来捣乱,节外生枝。去了礼部,好好和杨易学一学明哲保身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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