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凄迷(一) (第2/2页)
他此刻的心情极其复杂,既担心林芳菲难过,又对这段姻缘充满了期待,当然,他更迫切的盼望天明,与林芳菲相见。直到三更鼓响,他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日上三竿。浪随心匆忙洗漱一番,饭也没吃,迫不及待的离开客栈,忽然想起林芳菲最喜欢风车,便买了一只,盘算着林芳菲这时多半还在生气,必须施展浑身解数,哄她开心才好。
经过林府正门,见旗杆上拴着一匹马,毛色暗红,十分神骏。浪随心忖道:“昨日芳菲带我从侧门而入,不知是不是担心被父母瞧见,不准我们两个在一起?论家世才貌,我倒是没半点配得上她,但既然我们两情相悦,迟早是要明媒正娶的,总这么躲躲闪闪也不是办法,我浪随心又不是见不得人,今日便从正门进府,正大光明的求见于她。”
主意打定,正待上前叩门,忽见左右抢出几个小子,鬼鬼祟祟的向那红马摸去。浪随心心念一动:“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分明就是市井泼皮,莫非要偷这匹神驹?且不管马的主人是谁,既然拴在林府门外,我遇着这事,便绝不能袖手。”
这时几名泼皮一拥而上,有的去揪马鬃,有的去扯缰绳,那马扬起后蹄,将两名泼皮踢倒在地,缰绳却也在这刹那间被人扯住,解了开来。浪随心大喝一声:“干什么?”飞身抢至近前,将那揪着马鬃的泼皮提起来,摔到地上。另一名泼皮已解开缰绳,见势不好,呼的一拳打出。浪随心抓住来拳,用力一扭,那泼皮痛得呲牙咧嘴,哀求道:“好汉饶命!”
浪随心飞起一脚,将侧面一名跃跃欲上的泼皮踢倒,笑道:“想偷马是不是?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府上。”这时那马“唏律律”一声长嘶,惊动了里面的人,门内冲出几名带刀兵士,见浪随心和泼皮在马旁纠缠,料知是有人打这匹神驹的主意,却不知是哪一方,纷纷喝道:“你们干什么?”
这是一匹产自大宛的汗血宝马,极为珍贵,几个泼皮昨晚赌输了钱,看到将军府外拴着这样一匹良驹,遂铤而走险,想要偷了马去换赌本。他们当然晓得这是将军府,一旦事败,后果不堪设想,这时见兵丁出来,俱都吓得魂飞魄散。同浪随心纠缠的那名泼皮抵赖道:“军爷……来的正好,这小子……要偷马,被哥……哥几个撞见,便要抓他去……向将军领赏,哪知他有武功……哎呀……”手臂被浪随心扭得生痛,说话很不利索。
浪随心“嘿”一声,“你还恶人先告状,偷马贼分明是你们几个。”东倒西歪的几个泼皮也会过意,纷纷指着浪随心道:“没错,他要偷马,还打人。”双方各执一词,吵闹不休。几名兵丁分不清楚孰是孰非,将浪随心和几个泼皮一并扭住,道:“走,让我家夫人评理去。”林宗岳和儿子林怀璧俱已上朝,这个时候,家中的一切自要林夫人作主。
浪随心暗道:“几个蠢卒不辨是非,跟他们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要见芳菲,先会会她母亲也好。”于是并不反抗,任由兵丁推搡着进了将军府。
林夫人坐在堂上,正跟几个丫环、婆子闲话,见兵丁带人进来,愕然道:“怎么回事?”一名兵丁道:“启禀夫人,他们在门外偷马,被小的们抓到,却各说各的理,小的们也分不清偷马贼究竟是哪个,还请夫人决断。”
林夫人怒道:“好大胆子,盗马竟盗到将军府来了!”几个泼皮俱都抱着抵死不认的心思,跪倒喊冤,指定浪随心是偷马贼。其中一名丫环看浪随心面熟,想起昨日在后院遇着小姐回府,带在身边的男子便是他,遂向林夫人耳语几句。
林夫人微微一怔,打量着浪随心道:“你叫什么名字?”浪随心如实报上姓名。林夫人眉头一皱,“哦,你便是浪随心?”浪随心躬身笑道:“千真万确,如假包换。”林夫人在心里迅速衡量一番,寻思:“这小子外表还过得去,只是一脸奸滑相,哪有龙公子的威风气派?菲儿为这样一个人茶饭不思,寻死觅活,可大大的不值。”她本不赞成女儿嫁给浪随心,两相比较之下,愈发决定要阻止他们,对浪随心自也不会有好脸色,冷哼一声,道:“你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却不务正业,跑来将军府偷马,看在你对菲儿有恩的份儿上,我且饶你一次,走吧。”
浪随心道:“夫人误会随心,随心本不该反驳,但关系到名誉,随心却不得不据理力争。”将事情经过述说一遍,道,“还请夫人明鉴。”几个泼皮大呼小叫道:“他说谎,夫人休听他胡言,小人亲眼见他揪着马鬃,才与他扭打起来的。”
林夫人并不想计较谁是偷马贼,只因对浪随心存有成见,欲将其赶走了事,说道:“浪随心,这几个都是江南国良民,岂敢在将军府前造次?一定是你看上了那匹汗血宝马,忍不住要占为己有,却诬赖好人。”几个泼皮大喜,均道:“小人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偷将军府的马呀。”
浪随心不知林夫人是有意刁难,心下好生气愤,“这位林夫人好糊涂,可比她女儿差远了,今日若不较真,传到芳菲耳中,还道我是个偷鸡摸狗之徒。”想了想道,“想断定谁是偷马贼并不难,麻烦夫人取两盆水来。”
林夫人不耐道:“你偷便偷了,我也不跟你计较,还啰嗦什么?”浪随心笑道:“随心不怕蒙受冤屈,只恐这几位江南国良民卖弄乖巧,出去后逢人便讲,堂堂一品诰命夫人是个好坏不分,糊涂透顶的女人,于夫人和将军的名声都不大好。”
林夫人叱道:“大胆!”转念一想,“他不过是个江湖混混,在他面前,我绝不可失了威严,被他小觑了,且看看他有什么法子。”便向丫环道:“取两盆水来。”
两名丫环转向后面,很快端出两盆清水,放在地上。浪随心一指扯过马鬃的那名泼皮,“把你双手浸在水中。”说罢当先选了一盆,浸入双手。那泼皮莫名其妙,猜不透他的用意,若不依言而行,自是心中有鬼,立时露了马脚。当下硬着头皮,将手伸入水中。
大约过了一盏茶工夫,浪随心瞥见那泼皮浸手的水盆泛起淡淡的红色,笑道:“夫人请看。”林夫人移步向前,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浪随心道:“今日天气闷热,马鬃的密毛下面最易出汗,众所周知,此马汗血,而他盆里的水泛起淡淡的红色,到底谁揪过马鬃,可想而知。”
那泼皮大吃一惊,如遭蛇咬般抽回双手。林夫人暗暗称赞:“这小子还真聪明!”一声令下,众兵丁将几名泼皮绑住,扭送官府去了。
林夫人本拟浪随心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他轻而易举证实了清白,如今已没有借口再数落他,只得缓和了口气,道:“浪公子请坐下喝杯茶吧。”浪随心道:“晚辈是来求见芳菲的,不打扰夫人了。”林夫人心不由得一紧,暗道:“菲儿重情重义,若是见了他,给他花言巧语哄住,便有十头牛也拉不回了。”当下笑道,“浪公子来得不巧,菲儿跟龙公子出去了。”
浪随心一惊,“龙行云来了?”